【陪伴的福氣】陪伴病人走最後一程　前醫院牧靈：初入行經過殮房都兜路走

當新冠肺炎（武漢肺炎）肆虐，有連鎖快餐店拒絕讓員工戴口罩，因為看不到其笑臉時，前醫院牧靈員工何鳳冰就說：

雖然我們戴口罩，但我的眼睛都要笑，因為眼神很重要，這樣他們就不會害怕，對你有信任。

原本在貿易公司擔任品質控制部主管的何鳳冰，一年有14個月糧兼有花紅，但卻因為不想只是做賺錢的工作，40多歲毅然辭職而轉投聖母醫院醫院牧靈。

初入行怕經過殮房要搵路走，又想到要單獨陪一個人死，覺得這份工不啱自己，但後來信仰幫到我。

信仰令她明白到為何要害怕？其實能夠陪伴別人臨終是一種福氣，有時候家人也未必可以陪病人走到最後。

做這工作，我感恩在病人彌留時，陪伴在他們身邊。許多病人一是無親無故，一是家人趕不及來見最後一面。無依無靠的，我會叫他放心休息，他不是孤單一個；家人正趕來的，我會告訴病人，家人嚟緊啦！

何鳳冰覺得醫院牧靈工作者是一道橋樑，家人來不及送終，她會告訴他們病人彌留情況，是否辛苦，好讓他們釋懷。

許多次，我都多謝病人選擇我在他們身邊，陪他走最後一程。

▲ 何鳳冰退休後成為一個「專業陪診」，不少人（十多廿位認識或間接認識的朋友）找她陪診一起見醫生。她覺得很有意義，因為曾在醫院工作過，有她陪伴，病人會比較安心。（湯炳強攝）

許多難忘臨終陪伴經驗

多年在病床陪伴，何鳳冰有兩個深刻的經驗。「有個伯伯患了肝癌末期，無人無物，肚脹，但又不會話痛。醫生叫我多留意他，看看他是否忍痛不出聲。」何鳳冰後來發現，原來因為他感到滿足，覺得醫護人員照顧得他那麼好，身後事又有政府照料，所以很心安，無怨無恨，沒有不捨，隨時可以笑著離開。

我因為放大假，擔心放完假後見不到他。問他有甚麼需要幫忙？原來他想食冰梅醬。後來我買到給他，他很開心，叫護士日日拿給他讓他送飯。後來我放完假，他真的走了。

另一個個案是一位病人心臟病發，醫生叫他太太看看有沒有人想見他最後一面。太太想起先生有一位好朋友，但突然之間8年不相往來，不知這時候他是否願意來醫院。

結果這位朋友知道故友時日無多，立即趕來醫院，病人見到他也很開心。雖然不知道他們有甚麼恩怨，但那一刻相信已煙消雲散，而病人最後也安然地離去。

▲ 由商業機構轉職醫院牧靈探訪病人，何鳳冰覺得這個轉變非常好，幸好這樣選擇。作為病人（何鳳冰也是癌症康復者）、作為病人家屬（大姐及大姐夫也因末期腸癌及腎衰竭去世），知道如何處理、如何面對，自己也受惠了。（圖片被訪者提供）

沙士期間醒悟自己工作重要

2003年沙士期間，何鳳冰仍然在聖母醫院懷民服務部工作，雖不是接收沙士病人的醫院，但就要照顧從各醫院轉過來的內科病人。

他們很慌張，不知發生甚麼事，又不可以探病，老人家以為家人不理他們，感到很無助；所以我會告訴他們，你在那裏，那間醫院，醫生會幫你，如果無事就可以出院。

那時候，醫護人員要戴口罩，病人也無可倖免。「病人覺得個個都一樣，分不出哪一個是醫生，哪一個是護士，我就會告訴他們，剛才那位是醫生。」由於經常見到何鳳冰，病人感到安心。

那時候我就覺得，雖然我沒有醫學的專業知識，但原來我的工作是很重要的，因為大家都做到踢晒腳，我的存在便變得很重要，幫下病人校高床頭令他們舒服啲，他們也會很感激你。

▲ 何鳳冰教用完的口罩如何摺疊處理，一來節省空間，二來也可以避免清潔工受到感染。一、拿著口罩兩邊，將骯髒一面（深色）反方向對摺；二、然後再對摺；三、將口罩上下對摺；四、最後將耳繩綑綁口罩便成。（湯炳強攝）

問何鳳冰怕被感染沙士嗎？她說不怕。「我們認識了傳染的途徑，很清楚如何為病人、為自己、為其他同事做好防疫措施。」因此，她不會敷衍地洗手，因為如果帶菌觸摸到病人，病人及其他同事都可能受到感染，這是責任感問題。而且同事之間，見你眼痕未洗手就想揉眼，也會互相提醒。

但在聖母醫院，有時也不知會否接收了沙士病人。「如果遇上懷疑沙士患者，我們也會將他們轉去其他醫院，不過，我就試過有三、四次可能接觸了懷疑患者，於是要自我隔離7天，食飯也自己食。」

何鳳冰最怕感染家人，因此放工後一定在宿舍沐浴更衣才回家。「最後家人也搬走了3個月，只剩我一個人。我只會間中見他們，吃飯也不會一起吃。」為了打好這場仗，她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，提升免疫力。

其實整日戴口罩講嘢很辛苦，回家也不想飲食，但為了增強抵抗力，我會蒸魚食、飲果汁。

她說那時市民很支持醫護人員，吃飯有個大橙，又有維他命C，下午茶又有餅乾咖啡作茶點。

當你孤獨的時候，當你聽到有其他醫護人員過身，你就會想：幾時疫症才會完？與沙士打仗，就好像在戰場一樣，令人感到無希望；但可能我有信仰，我相信總有天明的一日。

記者：何小雲